工业元宇宙前传系列之02

——元宇宙的DNA：从雪崩《Snow Crash》谈起

人类凌驾于万物之上成为万物之灵，根本的特质之一就是“想象力”。

其中最为人类崇拜是超前的“想象力”——预测的能力。

三国演义中罗贯中描写的诸葛亮筑七星坛，披发仗剑、踏罡步斗借东风的场景，流传千古，塑造了诸葛亮千古第一智者的高大形象。

但这毕竟是小说的虚构，和载于正史《三国志》中的事实风马牛不相及。

科幻小说则不然，科幻作者凭借其扎实的科学素养、敏锐的嗅觉和超前的思考，常常有很多“神预测”，提前几十年描绘出人类未来的生活场景。这些伟大的著作甚至某种程度上指明了技术演变的路径、引导了科学技术的发展方向。

尼尔·斯蒂芬森（Neal Stephenson）无疑就是这样的科幻作家之一。

尼尔·史蒂芬森是美国著名的赛伯朋克流科幻作家，在当今被电脑培养起来的IT一代人群中，他享有不朽的声誉。其作品包括科幻小说、历史小说和高科技惊险小说。题材涉及数学、哲学、宗教、金融、密码破译和科技史等多个学科领域。同时，除了小说，他还频繁涉足于技术领域，担任公司顾问，并为各类杂志撰写了大量技术文献。

《雪崩》是史蒂芬森作家生涯黄金时代到来的标志性作品，本文讨论的元宇宙（Metaverse）的英文原词最早就出现在这部作品中。

“《雪崩》以一种不可抵挡的气势，征服了英语国家的读者，并迅速波及非英语国家和地区，成功地将科幻小说的重要流派“赛博朋克”推进到了后赛博朋克时代”。

《雪崩》中译本封面

1、《雪崩》的故事

在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翻译出版的《雪崩》中译本前面，有一个作者介绍，其中很好的概括《雪崩》一书的主题：它是天下第一刀客的传奇。内蒙古矿场它是史上最酷滑板女郎的生活写真。它是最牛电脑黑客的伟大冒险史。它是最凶悍杀手的宿命悲歌。它既是侠客小说，也是惊险小说，还是高科技小说。最终，它是有着坚硬技术内核及超凡想象力的一流科幻小说。它展现的“超元域”（metaverse）对后来的计算机技术，尤其在游戏领域产生了深远影响。

《雪崩》的故事背景设定在21世纪的美国。那时，美国社会彻底公司化，美国政府已经垮台，联邦政府将大部分权力给予了私人企业家和组织。政府经商，沦为二流企业，为大财团大公司跑龙套。国家安全交付给了雇佣军队，公路公司之间也相互竞争来吸引司机来上他们的路，政府剩余的权利只是做一些繁琐的工作而已。在严重的恶性通货膨胀下，美元急剧贬值。一兆美元也是一个会被忽略的数字，人们交易中通常则使用的是其他的货币。

主人公Hiro Protagonist，是一名顶级黑客，他在他的名片上写着“最后的自由黑客和世界上最强的剑斗士”，在失去工作之后，他成为了一名为黑手党送比萨的快递员。在工作中他遇到了一名名叫Y·T的女孩，他们决定合伙进行情报工作。他们发现了一种名叫“雪崩”的药物，这种药物实际上是一种电脑病毒，这种病毒不仅能在网络上传播，还能在现实生活中扩散，是人和计算机共患的病毒，会造成系统崩溃和头脑失灵。这个病毒是五旬节教会通过其基础设施和信仰体系进行传播的。在Hiro和Y.T.的深入调查下，他们发现这种病毒与古代苏美尔文化有着莫大的联系。

在小说中，斯蒂芬森创造了一个“超元域”（Metaverse），在现实世界中地理位置彼此隔绝的人们可以通过各自的“化身”在Metaverse中进行交流、娱乐，成为人们生存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
书中 有许多超前的“幻想”如今已经成为现实，如下面的描述和现在常用的“导航系统”何其相似：

“由买主的来电号码可以推断出送货地址，这个地址先输入智能盒的内置存储器，再传送到汽车上。于是，一幅闪闪发光的彩色地图便出现在挡风玻璃上，速度员甚至不必低头就能掌握行程”

要知道，“雪崩”是92年出版的，91年WWW协议才刚刚公开发布，互联网刚具雏形，手机还处在大哥大时代，移动互联还没有踪影。作者似乎已经洞见了移动互联时代的到来。

《雪崩》开启一个新宇宙

2、元宇宙（metaverse）的提出及构想

Metaverse是《雪崩》作者创造的词汇，两个基本的词根分别是“meta”和“verse”，前者有“在…之后”、“超越”之意，后者明显来自Universe。在《雪崩》中译本中被译作“超元域”，结合上下文意境，这个翻译还是恰当的。当然，现在人们更熟悉的译名是元宇宙，这是Metaverse从科幻小说走入网络世界后新的中文译名。

在小说原著中，对超元域的基本描述是：

“他在一个由电脑生成的世界里：电脑将这片天地描绘在他的目镜上，将声音送入他的耳机中……这个虚构的空间叫做“超元域””

其后，小说中对超元域还有很多细致的描述。

超元域的核心“是一条通衢大道，环绕于一颗黑色球体的赤道之上，这颗球体的半径超过一万公里，而大街更是长达六万五千五百三十六公里，远比地球赤道长的多”

“大街宽一百米，正中贯穿着一条狭窄的単轨鉄道。単轨列车是一个免费的公用软件，可以让大街上的用户快速平稳地变换自己的位置。许多人登上列车只是为了来来回回观赏沿途的风景”

当然，用户也可以自己“汽车和摩托车软件。他们喜欢驾驶着软件快车在电子夜幕下的黑色荒漠中狂飙竞逐”，

“和现实中的任何地方一样，大街也需要开发建设。在这里，开发者可以构建自己的小街巷，依附于主干道。他们还可以修建楼宇、公园、标志牌，以及现实中并不存在的东西”

《雪崩》中的元宇宙主场景是一条大街

“这条大街与真实世界唯一的差别是，它并不真正存在，它只是一份电脑绘图协议……更确切的说，他们不过是一些软件，通过遍及全球的光纤网络供大众使用”

超元域的运营管理和盈利方式也有设定：

“若想把这些东西放置在大街上，各家大公司必须征得“全球多媒体协议组织”的批准，还要购买临街的门面土地，得到分区规划许可，获得相关执照，贿赂检察人员等等等等。这些公司为了在大街上营造设施而支付的钱全部流入由“全球多媒体协议组织”拥有和运营的一项信托基金，用于开发科扩充机器设备，维持大街继续存在。”

“超元域中的每个人其实都是软件，名为“化身”，使人们在超元域互相交流时使用的声像综合体”

“每个人的化身都可以做成自己喜欢的任何样子，就要看你的电脑设备有多高的配置来支持了。”

“大街协议中规定，化身得高度不得高于本人，这是为了防止有人使用一英里高的化身四处游荡”

“在超元域里，你能以任何面目出现：一头大猩猩、一条喷火龙，或是一根会说话的大yinjing”

电脑“懒得费力去解决”化身之间的相撞问题，“所以在大街上，化身们只需径直穿过对方的身体向前走就行”。

当众多化身挤在一起的时候，“电脑就会把所有的化身简化得如同幽灵一般，人人都成了半透明的鬼影”

在一些高级的地方如“黑日”中，人们都有精致的化身，化身之间是不能碰撞的。但“在大街上不值得使用精致的化身，因为那里拥挤不堪，所有的化身都交叠在一起，彼此穿插流动”

“人们不能在超元域中的任何地方随意现身”

“通过公用终端进入超元域，那么你就会在入口处现身。大街上共有二百五十六个高速入口，沿着环绕超元域星球的周长平均分布，各入口像个二百五十六公里。每个高速入口之间又平均分布着二百五十六个局部入口，彼此相隔一公里”

“入口的功能同机场有些相似：这里是你从别处进入超元域的地方。一旦你在入口处现身，就可以到大街上走走，或者跳上単轨列车，去做任何事情。”

通过这些设定，大家能够基本明了metaverse的大致构想。由此也能够发现元宇宙的一些基本要素，如身份、沉浸感、实时交互、创造、交易甚至是形成某种文明形态等等。

3、照亮元宇宙基因中的“阴暗面”，引入“工业元宇宙”

元宇宙设定的背景是分崩离析的美国，美国“人人都有权为所欲为，而且人人有枪”，军队“分裂成一个个相互竞争的组织”，“大多数人连“国会”是什么意思都不太清楚”

警察变成“超元警察无限公司”、“憾世保安公司”这样的私营保安维和组织，都有自己的业务范围，相互竞争。

中央情报局变成了“中央情报公司”。

监狱和看守所变成服务公司，“看守所，提供优质优价的监禁和管制服务，欢迎巴士整车运送的批量业务”

披萨快递规定必须在半个小时送到，迟到哪怕一秒钟，顾客可以枪杀快递员……

这种设定无疑充斥着混乱、暴力的因素。

可以想见，元宇宙几乎不存在所谓道德规范和行为准则之类的东西，人们进入元宇宙本来就是为了超脱“现实的束缚”，追求一种虚幻的“极致的自由”。

这一方面可能激发无拘无束的自由创在，但同样，过度的自由注定会产生无政府主义、极端的利己主义等极端思潮。这种文化和现实生活相互影响，势必带来很多负面的文化因素。

“元宇宙”是超脱现实世界独立运行的虚拟世界，人们越是陷入虚幻的、自我想象的美好世界中，就越可能对现实世界产生厌恶和仇恨，进而催生心理扭曲与极端行为，对现实世界带来巨大威胁。

如果虚拟世界的运行规则和现实世界出现重大差异，并且依托“去中心化”“公开透明”“平等自由”“民主公平”等理念吸引大量精力和物力投入其中，就可能引发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严重分化甚至对立。

从游戏产业发展而来的元宇宙，就好像是在一张白纸上“绘画”。从心所欲，自由描绘，固然能够激发内心深层次的创造欲望，但这些东西极端个人化，很容易带来个人的负面情绪。自由描绘是没有现实“蓝本”的，过分的“虚拟”容易流于放纵。

工业元宇宙是参照现实中的“工业现实”描绘的，有“蓝本”作为参照，就不会流于“烂造”，不会过分失真。同时工业元宇宙的打造也会把“工人阶级”引入元宇宙，而工人阶级是最有组织纪律性的阶级，能够带来一系列的组织方式、行为方式和道德规范。

概括起来一句话：元宇宙是头脑中的主观臆造，工业元宇宙是现实世界的临摹。前者是“从心所欲”的创造，后者是“从心所欲不逾矩”的创造

因此，元宇宙的发端之初，就要进行文化层面的顶层设计，走好“人之初、性本善”的第一步。

有一句名言说：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！

但“元宇宙”在这场“雪崩”中，真的挺无辜。

——谢谢